“罪犯是在冒险，他们是拿着生命和我们赌注，他们了解做这样的案件发现就杀头，发现不了会吃一辈子。对我们来说，也面临着两种抉择，要么案件做下去，一辈子翻不了身，挺不起胸，抬不起头，让老百姓戳我们的脊梁骨，要么这是一次大的机遇，我们立大功。今天不仅是动员，而且是誓师，是纪律，是命令，这起案件我已经代表了全局向市委立下了军令状，破不了案，我武和平就地辞职！按照指挥部的要求，如果哪一个同志，在工作中藏了水分，眼睛里揉了沙子，从手指头缝里把案犯给我漏掉，撤职、降级、永不授予警衔

　　以上这段话是原开封市公安局局长武和平，在国宝失窃案动员大会上慷慨激昂的讲话，当时他刚上任公安局长一个多月。此案发生后，震惊中外，被列为国际上仅次于蒙娜丽莎失窃案的第二大文物盗窃案件，是新中国最大最令人震惊的盗窃案。

　　时间回溯到1992年9月18日上午8时30分，开封博物馆工作人员马海娟和另一同事照常打开明清宫廷展厅大门；这天正是“九一八纪念日”，博物馆正常开放，迎接四方参观历史背景和文化的朋友们，却未料想到两人突然大惊失色，展厅内是一片狼藉，8个展柜被撬，69件珍贵文物被盗，其中一级文物9件、二级文物50件，都是明清时期宫廷的瓷器和玉器，其价值按当时估值已超六个亿。

　　本案究竟是流窜作案还是内部作案成为本案的突破口？经过先是对馆内内部人员的一一排查 一级作案现场嫌疑犯留下的痕迹判断，案犯第一次翻墙翻到了隔壁公司，说明夜色中并不熟悉馆内结构，也不知墙下还睡有民工，证明是外盗。

　　博物馆院墙内有条拴着的狗，从7月份有员工提议将它拴起，原因是狗总破坏花，另一个是馆内经费有限，经全员开会决定9月7日狗被正式拴起。守卫称9月18日下有小雨，狗在半夜两点时狂叫过，被他呵斥一声后不再大叫。从现场遗留痕迹来看，罪犯是翻墙进入院内，攀登上平台，沿着平台，走到窗口，利用自己自己自制的撬具撬开玻璃窗，钻进馆内的。根据玻璃展柜最烦遗留下的面痕和皮肤痕迹、纺织品痕迹可大致判断出罪犯的身高。现场还遗留了三样物证，盗取文物时的玻璃刀、包住红色报警器的红色平绒布以及固定红色平绒布的票夹。这种报警器是红外线被动报警器，产于福建，通过检验测试人体或生物自然辐射的红外线，只要接收到信号便发出警报，容易安装，但缺点也很明显，容易被遮挡失效。

　　罪犯一定是经过精心研究，才想到用红色平绒布去遮挡报警器。可是从玻璃刀痕迹来看并不是十分熟练，划了好几次，并不具备职业特点，展柜的锁实为虚设，而有过撬动痕迹，证明罪犯对馆内并不熟悉。武和平局长为发动群众帮助一起搜集、一起找人，专程去电视台公布了缉拿文物案犯的公告，给予提供线万的奖金，展示了三种作案工具，经过精心剪裁的平绒布，是梯形，下面剪裁了两个倒三角，像一个倒皇冠型。

　　悬赏通告发布没多久，警方就获得了几条有价值的线索，案发前十几天，东京大饭店的两个年轻人进入了警方的视线，他们曾三次去博物馆参观，而且他们住宿的房间位置正好能清晰看到开封博物馆的正面，其中一人还自称是武汉大学教授。警方在饭店住宿登记表上，锁定了四个可疑人员，通过目击证人的描述，四个嫌疑犯的面貌逐渐清晰起来，分别是唐国强，男，32岁，陈纳德，男，32岁，李军，男，28岁，林沙，男，年龄不详。从饭店的住宿登记表上能够准确的看出，四人单位都写的是，武汉铁路分局，上面还有他们的身份证号码，但是经过核实，武汉铁路分局就没有这几个人，武汉大学也没有这样的教授，几人姓名都是假的，身份证也是假的。

　　根据三样物证的销售地来看，玻璃刀产于山西省稷山县，集中在黑龙江、吉林、内蒙、石家庄、武汉，而红色平绒布产于郑州，一年前销往武汉中南商业大厦，用来固定的黑色票夹生产于上海在长江以南近十个省区销售，至此，武和平局长找到了一条清晰的线索，从全国范围来看同时出售玻璃刀、红色平绒布、黑色票夹三种的地方只有一个，武汉。同时，根据目击证人的线日白色桑塔纳轿车被盗案，警方很快锁定了这辆车牌号为K43-1008的可疑车辆。8.5盗车案和9.18盗窃案可以被列为并案侦破，嫌疑人是先偷车再实施的盗窃。1992年11月初，武和平局长带领精干部队到达武汉，开始更为详尽的调查。

　　武和平局长带领大家先是到了出售三种商品的武汉市中南商业大楼，像普通顾客一样，东看看西逛逛，接着又去了武汉铁路分局和军事机关，最后又去了武汉大学，十分巧合的是这四个单位都位于同一区，武昌区，而且相距不到三公里。这说明，罪犯很可能住在这一带，或是经常在这一带活动，武和平局长决定把这一带作为重点侦查范围，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盗贼挖出来！

　　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过去，距离案发过去了五十多天，并未查到任何可疑人和可疑车辆。吴和平局长派侦查员王伟留在武汉蹲守，他是武汉人，妻子李静平也是个侦查员，两人都是警校同学，两人都是武汉人，对这里很熟悉，还会说武汉话。夫妻俩就这样带着六岁的女儿一起侦查罪犯行踪。王伟手握相机不时地在拍照，可三天过去了，那辆K43-1008白色桑塔纳轿车还是没再次出现，正在夫妻俩焦急万分时，12月1日，上午9点10分，一家人行至南京路瑞园附近，忽然出现了可疑车辆，王伟下车去拍可疑车辆和可疑人员，李静平去打电话，只有女儿坐在车上，王伟反复给孩子拍照，他怕自己在执行任务时孩子丢了再去找也能有个依据，这是侦查员在办案时对自己仅有的一点私心。

　　王伟用照片清晰记录下了车中男子的模样，十几分钟后，车中的男女从海关门口出来，王伟和李静平叫了辆出租车立刻追赶白色桑塔纳的行踪，可是因为堵车，失去了它的行踪，两人立刻回武汉市公安局汇报。武汉市公安局副局长潘贤仁得到线索后，立刻下达任务，全力围堵白色桑塔纳，几个小时后，白色桑塔纳又出现在汉口镇古田路。交警为稳住嫌疑犯只称该车涉及一起交通事故，需要司机配合调查，就在交警向上级汇报之际，司机却突然弃车逃跑了。

　　虽然司机逃跑了，但是他的驾照被扣下了，持证人名叫刘进，结合之前的嫌疑犯模拟画像，这个刘进很可能就是主犯之一。12月3日下午，武昌交警大队汉阳分局民警得知，有一位叫杨长明的恶人在打听白色桑塔纳轿车被扣一事，警方立即抓捕杨长明。据杨长明交代，他和刘进是做生意认识的，9月18日他们从开封回来，把东西放到刘农军家，这个盗窃团伙由四人组成，刘农军是头目，不过自己只认识刘农军和刘进，另外两个老三、老师，他从来没见过。

　　刘农军化名陈纳德，武汉武昌区人，三十岁，是湖北一所警校的学生，可是因为偷盗学校教学器材被开除，后来在湖北的汉江大学自学毕业，从1983年起，他长期在外边流窜，还和港澳黑社会组织搭上了关系，为了走私文物盗窃境外，他潜心研究文物，反应灵敏，诡计多端，在和社会外号计算机。刘进9.18大案中化名林沙33岁，这个人爱车如命，胆大包天，他自信地认为短短几十天内，警察不可能找到线索，所以逃回武汉后，还公然开赃车横行。

　　9月20日，刘农军刚弄回文物，让杨长明准备一些纸箱和碎纸条，有一批东西需要打包。杨长明回忆当时有四个人，除刘农军、刘进外还有刘农军从小玩到大的朋友，武汉监狱狱警彭坚，以及他一副汪义祥。刘农军将69件价值连城的文物打包成12箱，分别转移到不同地方，警方立即对刘农军家进行搜索，早已是人去楼空，随后又去杨长明家搜查，搜出了五件文物。

　　1992年12月6日，警方在凌晨抓捕彭坚，由于彭坚有枪械，为安全起见，警方进行了周密抓捕，早晨6:30分，彭坚被抓获。彭坚交代，10月12日，刘农军从广州给他打电线箱文物运到机场，送上去广州的飞机。当天，彭坚、汪义祥用一个18英寸凯歌电视机箱子，还有两个音响盒，把文物伪装成普通货物，13号送到了去广州的飞机上。随后，汪义祥也跟随到了广州，与刘农军会合。汪义祥原本是个老实人，开了一家精品店，生意还不错，家境也很好，他知道案发后，惶惶不可终日打算自首，他交代出了刘农军广州藏匿地点。

　　由于汪义祥提供地点广州西坑是地形复杂的郊区，流动人口很多，透明度很低，他所提供的米黄色二层楼对面是大排档，背后倚着白云山山头，这种房子如果动作太大，容易暴露。于是警方12月12日，把汪义祥押解到广州，指认罪犯藏匿地点，12月13日，汪义祥指认，警方很快找到刘农军的住所，可是人去楼空，只在住所发现了大量用来运送文物的控制箱，和一张文物清单，正是9.18开封博物馆丢失的文物。

　　就在警方又一次布控扑空时，彭坚供认了一个新的线索，在他当狱警的时候，刘农军曾托他探视过一个犯人，这个犯人认识老三。老三叫文西山，9.18大案中化名唐国强，1983年，曾因盗窃罪被判处九年有期徒刑，1986年5月被减刑提前释放后，长期流窜作案，他旅客住宿登记表上是广西全州县凤凰乡三塘村，但他其实是湖南东安人，是广西的入赘女婿。办案民警立刻踏上去湖南的列车，可是不巧的是，他们刚到，文西山刚刚登上了离开东安的列车，9.18大案过去已经三个月了，警方对刘农军、刘进、文西山发出了全国通缉令。

　　案件进入攻坚阶段，目前刘农军、刘进、文西山的信息已经很清楚，但是老四，目前还没找到他的资料，但有一点能确定，他们是一个组织严密、分工明确的盗窃团伙。警方担心文物被走私出境，他们不仅要堵住主犯刘农军的去路，还要堵住文物。警方再次得到一个线索，武汉有人知道文物在哪儿。原来文物已被刘农军运到了澳门。武和平局长称现在此阶段是逼虎吐食：老虎已经把肉叼走了，如果逼之过急，老虎就会把肉全部吞到肚里面去，什么都得不到，鸡飞蛋打，现在要采取欲擒故纵，围而不打，采取一种敲山震虎的方法，让老虎把叼的肉吐出来。

　　果然通缉令一发出，广州市公安局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，就是这一个电话成为本案的一个重要转折点。他称自己手中有一批货，很可能是开封失窃文物，他愿意将文物交出，但是不敢前往，后来经广州市公安局精心运筹，55件文物从澳门辗转至广州。12月3日0点55分交到广州市公安局，经过核对，正是9.18失窃国宝，这是本案侦破的重大成果！

　　还有9件重要一级文物下落不明，在确认被盗的9件文物已经流失到澳门以后，警方的追赃行动又有广州转移到澳门。在澳门警方的全力配合下，一名叫亮仔的中间人出现在警方视线，他称自己只是帮朋友做点生意，刘农军这个买卖自己已经投了很多钱在里面，交还文物可以，但是要给点补偿，居然跟警察谈起条件来？武和平局长说：“来澳门的目的是要会会你的老板，谈生意要文谈还是武谈，是体面谈还是找麻烦谈，你给你老板捎句话，应该识时务为俊杰，之所以到这里来，就是要坐在桌上跟他谈，什么方式都奉陪到底，不过最后一句话，债务拖得太久，利息就要付的越多，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！”

　　此时的刘农军身处青岛，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在广州的联系人早已被警方控制，他派一个朋友去广州取款，在广州火车站就被抓获了。刘农军的这个朋友提供了刘农军与妻子的藏身地址，1993年1月9日下午5时30分，刘农军在青岛的租住房内背部。刘农军在被捕后依然很狂妄，他开始审讯起警察来，无意间他说出了自己与文西山的联系方式，说完后悔不已。1月15日，文西山果然像刘农军所说那样打电话到金河饭店，接电话的是警方安排好的刘农军的妻子，电话中文西山说出累自己的踪迹，很快文西山也被抓获。而在广州留守的四名同志也在1月16日下午，在广州中医院门口将屡次逃脱的刘进抓获。1月19日文西山由吉林押解至开封，开封市公安对文西山进行了突审，经审讯，文西山提供了老四李军的线日，吉林市公安局将正准备在家过年的李军生擒。

　　在对四人的审讯中，警方得知刘农军等人的第一目标并不是开封博物馆，之前他们还曾盗窃过江西高安县、江苏溧水县、淮安县和苏州市博物馆，可是都没什么大收获。1992年7月下旬几人坐着红色夏利车进行第一次踩点，又乘飞机去了福建泉州，花了1020元购买了一台和开封市博物馆同样型号的报警器，然后在汉口饭店房间内反复试验使报警器石林的方法。9月2日，刘农军亲自带文西山进行作案前左右一次踩点，并绘制了博物馆内详细的文物分布图和作案路线日开封有雨，他们才实施了盗窃行为。

　　在被捕后，刘农军多次要求与武和平局长见面，半年后他终于见到了武和平局长，他依旧感觉良好称：“武局长，恕我直言，如果是我一个人作案，你们抓不到我的。”武和平局长轻蔑地笑着说：“你确实非常聪明，但是你忘了一句古话，叫邪不压正！”

　　一年后，9.18文物盗窃案主犯被绳之以法，刘农军、刘进、文西山、李军四名主犯被判处死刑。刘农军养成盗窃惯习，后又挑战自己犯下大案，终究是“聪明反被聪明误”。法网恢恢疏而不漏，若是走上歧途，无论怎样的天纵之才也都难免悲剧收场。

　　历史学专业作者 为你解谜历史，分享历史干货 如果你也对此感兴趣，欢迎一同探讨^_^